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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沟·寨上·坪上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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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僚长,究览东北形势。入民国後,历任山西雁门道尹、都督府秘书监政务厅长、警务处长、同蒲铁路建筑指挥部襄办。三十年中,除官山东之一短期外,以在山西军署任秘书长为最久,誉满三晋。抗战军兴,辅佐阎锡山,於忻口临汾诸战役,动员民众,策反肃奸,以及经济作战,莫不谋虑周详,使敌进无所掠,退无所据,贡献特多也。民国三十年,任铨叙部长、考试院副院长、行政院副院长,创集体办公与简化公文,成效大著。三十八年,任行政院秘书长,力任艰危,备极辛劳。三十九年,任全国公务员高等考试典试委员长,为国抡才。同年,任考试院院长,创职位分类、严人事管理。四十四年,转任总统府资政。”

    史评贾氏一生为政公、忠、勤、慎,治学精、深、平、实。所著诗文,典丽矞皇,著有《韬园诗集》,为一代诗宗。

    老乡告诉我,隔壁院子也是张家大院的一部分,房东姓豹,是早年从河南请来给贾家看坟的。因为姓豹,所以选了他家。“为什么?豹子厉害啊,豹子才能看住坟啊。”可豹姓终究也没能挡住贾家祖先被抛尸荒野的命运。

    老乡介绍说坪上村原来大着呢,总共有七十二院,院院相连。老乡还记得小时候就在铁路占用的地方,能常常看到房根和柱石。张家的祖坟修侯月铁路时给挖了。说:“坟墓里都是一个个小窑洞,里面放着一具一具的棺材,没有后人的,骨殖乱扔了,有后人的把坟移到到了榼山上,一堆白骨分不清谁是谁了,就那么胡乱埋了。”一边和老乡说着话,一边就听到火车巨大的轰鸣声从村边穿越而过。贾家大院另一座院落的门楣匾额上刻有密密麻麻的小字,这些小字也许是张家大院由来的一个说明,但已被抠得面目全非,上面覆盖“为人民服务”几个红字,也模糊不清了。张家大院的前世今生或许成为了一个不解之谜。

    打问不出什么清晰的头绪,在老乡的指点下,找到了张家的后人。

    张家后人住在一个小院子里,房子低矮,外面是砖房的款式,里面却是窑洞。掀开门帘,见窑洞后面挨近火炉的小饭桌旁坐着一位七十左右的老人,道了声“打扰”,说明了来意,老人请我们走了进去。老人说话不很利索,结结巴巴。他说自己有病,得了脑血栓,什么都记不清了。提起张家,说是清朝什么年祖上有人中了进士,大兴土木,修了这些院子。他是张家第四代人,张家的辈分是按照十六个字排的,他只能记得八个字了:“书宗先世,善啓厚仁”。他是“世”字辈的。他有两个哥哥,都去世了。张家祖上有三兄弟,长门、二门、三门,老人是三门的后人。二门清朝出过官,叫什么名字记不清了。每个院子的名称老人还能断断续续说上几个来,只是地方话加脑梗病人的后遗症,基本听不懂。说刘东星当年立的牌楼原来都在,都是石头的,后来“破四旧”拆了。说着话,老人的老伴儿走了进来。老伴儿精神矍铄,六十七岁了,精干利落,说话声音爽朗清脆,一脸喜相,看上去身体很硬朗。

    说起这个村子当年的风貌,老伴儿说她嫁到这个村子已经五十年了,“刚来的时候,这个村子漂亮啦,光牌楼就有五座。‘破四旧’的时候都拆了,打烂了。房顶上面,角角上头,石狮石马,好看的跟甚似的,现在都没了。当时都不叫有这些东西,全毁了,要是不毁来该有多好。”

    老人的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老人的老伴儿指着照片的上人给我介绍说这是儿子,那是媳妇,这个是大姑娘,那是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后面这边是大姑娘的孩,那边是二姑娘的孩……张家后人枝繁叶茂,令人欣慰。问到家谱,老人说家谱原来有,“破四旧”都烧了。

    和老人告别了,去到姓豹家的院子里,一条大黑狗吠叫着冲了出来。丈夫连忙在一捆细木棍里抽出一根来,举起来吓唬黑狗道:“滚!”大狗停止了发飙,缓缓走到我跟前,闻了闻,友好地摇起了尾巴。院子里静悄悄,一排上下二层的老房子,两层中间每一个空隙处都有美丽的木雕。廊檐下的石础上刻着梅兰竹菊,图案线条清晰,看上去年代没有那么久远。这院子本是张家大院的一个组成部分,和其他村庄一样,土改时切割成了多处分给了贫下中农,已经看不到完整的原样。

    坪上村富贵的痕迹,除了张家大院的老房子,还有村口残存的牌楼遗址,遗址上只剩下一块石雕遗痕,中间裸露着榫卯的凹槽,图案花纹已完全看不清了……就是这么一个看似平常的村落,不仅出过刘东星这样著名的清官能臣和书香门第的张家,还曾留下过明代著名的思想家、文学家李贽的身影和足迹。

    明万历二十四年(1596),李贽受丁忧在家的吏部右侍郎刘东星的邀请,来到坪上做客,在这里完成了《明灯道古录》。

    《李贽文集》中收有李贽当年在坪上留下的诗歌《九日坪上三首》《除夕夜道场即事三首》,辑录部分如下,以作佐证。

    九日坪上三首

    其一

    如鸟飞飞到处栖,今年九月在山西。

    太行正是登高处,无菊也应有酒携。

    其二

    坪上无花有酒钱,谩将沽酒醉逃禅。

    若言不识酒中趣,可试登高一问天!

    其三

    身在他乡不望乡,闲云处处总凄凉!

    古人若问凉边事,日射坪田索酒尝。

    除夕夜道场即事三首

    其一

    众僧齐唱阿弥陀,人在天涯岁又过。

    但道明朝七十一,谁知七十已蹉跎。

    其二

    坪上相逢意气多,至人为我饭楼那。

    烧灯赤炭红如日,旅夕何愁不易过。

    其三

    白发催人无奈何,可怜除夕不除魔!

    春风十日冰开后,依旧长流沁水波。

    李贽是万历年间名满天下大学者,却因性格狷介、观点叛逆而为世所不容,社会对他多有毁谤,刘东星却非常欣赏他的渊博学问和超绝才华,在楚为官时就与李贽建立了非同寻常的友谊。李贽在诗中说到除夕夜的坪上,有“众僧齐唱阿弥陀”,印证了当年的山上有座寺院的说法。那时的坪上村民不过数十家,却有佛唱隐隐,书声琅琅。岑寂,绝不同于破败荒凉。四处漂泊的李贽在这里住下来,和刘东星父子三人夜夜论谈,有问有答,兴味盎然,乐此不疲。刘东星的两个儿子刘用相、刘用健记录了当时夜谈的部分内容,和李贽共同完成了《明灯道古录》一书,成为一时美谈。

    李贽《道古录引》一文中说:“晋川(刘东星)昔辖楚藩,始会予,与余善。至是读礼山中,予往吊焉。晋川喜予至,故留予。谓予无家属童仆,何所不可栖托。晋川沁水人,而家于沁之坪上村。坪上去沁百里,村居不足数十家,颇岑寂。予喜其岑寂也,亦遂留。天寒夜永,语话遂长。时或予问而晋川答,时或晋川问而予应。……”

    这段文字,至今读来如临其境,如见其人。虽然李贽的诗歌充满了漂泊的凄苦,却也有着人间的大快乐,大畅意。李贽在《答沈王》一信中说:“老朽久处龙湖,旷焉索居,无有长进,闻晋川居庐读《礼》,谢绝尘缘,故不远一千五百里就之,盖独学难成,唯友为益也。”

    刘东星在《书道古录首》一文中说到李贽在坪上的情景:“先生欣然不远千余里与儿偕来。从此山中,历秋至春,夜夜相对。犹子用健,夜夜入室,质问《学》《庸》大义。盖先生不喜纷杂,唯终日闭户读书。每见其不释手抄写,虽新学小生不能当其清苦也。彼谤先生者,或未见先生而;倘一见先生,即暴强也投戈拜矣,又何忍谤,又何能谤之耶?”

    《明灯道古录》顾名思义,就是在灯下说今道古的意思吧——四百年前坪上村一个漫漫的寒冬,有多少个夜晚,窗外或有大雪纷飞,或有西风怒号,或是月明如洗,而屋里却“烧灯赤炭红如日”,那应该是“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的意趣,几位饱读诗书的士大夫围炉畅聊……夜深了,会有仆人送来热酒一壶,小菜几碟,于是酒入诗肠,思绪愈发活跃,时或奇文共欣赏,时或疑义相与析,随口道来,含英咀华,喷珠唾玉,而后辑录成书,岂非人间之至乐乎?

    刘东星一生为官清廉,严于律己,在《史阁款语》一文中自我评价说:“且余虽仕宦,而清素未脱寒酸习气……”史评“性俭约,历官三十年,敝衣蔬食如一日。”刘东星两个儿子刘用相、刘用健也秉承家学,不同凡响。李贽在给刘东星的信(《答刘晋川》)中评价说:“令郎外似痴而胸中实秀颖,包含大志,特一向未遇名师友尔。”

    笔者早年在《为文的妙处》一文中曾经引用过李贽在《焚书》卷三《杂述》中的一段文字,曰:“且夫世之真能文者,其胸中有如许无状可怪之事,其喉间有如许欲吐而不敢吐之物;其口头时时有许多欲言而莫可以告语之处,蓄极积久,势不能遏,一旦见景生情,触目兴叹,夺他人之酒杯,浇自己之垒块,诉心中之不平;感数奇于千载,既已喷玉唾珠,昭回云汉,为章于天矣,遂亦自负,发狂大叫,流涕痛哭,不能自止。宁使见闻者切齿咬牙欲杀欲割,终不忍藏之名山,投之水火。余揽斯记,想其为人,当其时必有大不得志于君臣朋友之间者,故借夫妇离合因缘以发其端。于是焉喜佳人之难得,羡张生之奇遇……”不说他的皇皇巨著,就这么一段文字,已让人绝然倾倒。

    明万历二十五(1597),李贽应大同巡抚梅国桢之约,从坪上出发去了大同,在大同完成了《孙子参同》的撰写。

    明万历二十六年(1598),黄河决口于黄垌,运道堙阻,刘东星被起为工部左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事河漕。用了五个月竣工,耗费银两仅十万。皇帝下诏,嘉奖其绩,并擢升工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

    李贽评价刘东星说:“公今暂出淮上,淮上何足烦公耶?然非公竟不可。夫世固未尝无才也,然亦不多才,故见才尤宜爱惜,而可令公卧理淮上耶?”

    明万历二十八年(1600),刘东星又奉命开通洳河。其时刘东星已患病在身,上书“求去”,皇帝屡次下旨“慰留”,万历二十九年(1601),刘东星积劳成疾,逝于任上,享年六十四岁。

    刘东星去世后的第二年,于万历三十年(1602),李贽因“离经叛道”不为当局所容,被捕入狱,不久于狱中自杀,享年七十六岁。

    李贽出生于1527年。刘东星出生于1538年,王国光出生于1524年。他们是同一个时代不同季节的人。刘东星、王国光们营建的不只是豪门大宅,更是一座惠泽后人的精神家园,一段流芳百世的煌煌史话。这段史话是乡人的骄傲,也是国人的骄傲。刘东星的坟被平了,但环绕在他姓名之上的光辉是永远也平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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