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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报号大白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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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曲的地方,簸箕是指该崴子的形状。

    “中,有水有草。”孟老道清楚胡子选驻地必要的条件,要有草和水,马要吃要喝,人的安全此处更理想,几十里地没人家,簸箕崴子内避风冬天不冷,疏松的沙土挖坑修地窨子、马架不困难,“秋天我往这儿运些木料,苇子……备足料,他们一到动手盖窝棚。”

    “嗯,中!”啃草子满意。

    “门窗我安排木匠提前做预备下……”

    “只做门,我们不留窗户。”啃草子说。

    马队在两年后出现,炮台上的啃草子眺望到,他对孟老道说:“来了,半袋烟工夫准到。”

    “我安排家人迎接他们。”孟老道说,迎接胡子马队,人嚼马喂都要考虑周全,缺东少西张罗齐全免得抓瞎,手忙脚乱的不行。

    午后,天南星率领九十多人的马队到来,挤满了大院。孟家人忙乎开了,烧水、喂马、准备晌午饭。

    “天天盼你来哟。”孟老道装上一袋烟递给胡子大柜,让烟袋道:“抽一袋。”

    “熏着。”天南星接过烟袋,抽了一口,呛得直咳嗽,说,“啥烟?这么冲啊?”

    “蛤蟆腿。”

    蛤蟆腿烟也称蛤蟆癞和蛤蟆头,旱烟中劲儿大的那种,一般人享受不了。天南星连抽几口才顺过架来(适应),很是过瘾。他说:“柳条沟消停吧?”

    “那当然。”孟老道说官府小半年没人来烽火台,春起(初春)警察来抓劳工,强壮男劳力又被他们抓走几个,“后半年消停,没人来。”

    “屯子里没有警察的底眼(内线)?”

    “没有。”孟老道肯定地说,烽火台村远离官府,政权设了屯的建制,屯长是孟老道的侄子,他不会出卖亲叔叔,“你们放心猫着,啥事儿也没有。”

    “那就好。”天南星说,安全第一位,每到一地,要弄清周围的环境,暴露马队行踪等于是自取灭亡,“今晚在你家委(原地不动)一宿,明天人马去簸箕崴子……”

    “大当家的还是先去看看,相不中再重选址。”孟老道说。

    “啃草子对我说了那地方,再说由你帮助着选的还能差吗。”天南星相信地头蛇,孟老道土生土长柳条边,几百里内地理环境他熟悉,哪儿有坑哪儿有包,哪儿能藏身他一清二楚。

    “顺簸箕崴子再向东走又可以进山了。”孟老道讲如果遇到特殊情况,马队可以向东逃,直接躲进白狼山,“那年日本宪兵追一队抗联,就没追上。”

    “有这样一条路更好。”天南星说。

    “大当家的,明个儿还是到实地看看。”孟老道继续建议道,“兄弟们住在我家个月期程(一段时期)没问题。”他说的两层意思,胡子在他家安全,另一层意思吃用他家没问题,大柜不用多心不用客气。

    “嗯,明天我去。”

    四

    簸箕崴子真是藏身理想的地方,一条河在此处潇洒转身,女人身条似的柔软向前流去。蒲棒连成片表明大面积低洼,有水的湿地青草茂盛,胡子扎营首先考虑饲草长势,人吃粮马食草。最重要的没人深的蒿草一直长到遥远的山根,一旦遇到意外情况,逃跑很方便,直接钻山,到了高山密林中,谁还抓得到。

    “做天窑子地方不错,盖吧!”天南星对水香大布衫子,“抓紧弄,尽快住进去。”

    “好!”

    全绺子人齐上阵,加之孟老道的鼎力相助,很快盖起二十几个地窨子、窝棚,还盖了几个马棚子,就是说人和马都安置妥当,之前攻下三江县城,抢足了衣物、粮食和一些日用品,即使不打劫,干吃干嚼一年也足以够用。当然,胡子闲不住,瞧准机会还是要去踢坷垃。

    秋天虽然没有大吵大叫地到来,脚步声还是被胡子听到。大部分蒿草枯黄了,到处是蒲棒白色飞絮,人在野外走一趟,蒲花如雪挂满全身。

    “一晃进九月门啦。”天南星说。

    “是啊,今年冷得早。”大布衫子根据今年春天一场风接一场风刮,一场雨接一场雨下,推测天气道,“棉花团(雪)要大呀!”

    “棉花团大好呀,省得官兵过来惊动(骚扰)。”天南星说。

    大雪后大概不会有人到荒凉的簸箕崴子来,假如来了胡子也能及早发现,烽火台村必经之路,有底眼孟老道,兵警进村他会派人给胡子信儿,逃跑来得及。

    “我和孟老道商量过,他家雇用的炮手全辞掉,换上我们的人,既给他看家护院,又能为绺子在外围放哨。”大布衫子看好村子这道屏障,给孟家护院,一箭双雕为绺子设了远处的岗哨,“他同意了,我们多了一层保险。”

    “中,拔几个字码(挑选人)过去。”天南星说起一件酝酿许久的事情,“兄弟,你做二当家的事该办了吧?别再推迟了。”

    几年里,大布衫子多次推辞做二柜,行使二当家的权力职务仍然是三爷——水香,他觉得自己年龄大了,这个位置留给年轻人干,有利绺子长久发展。他看中一个人,说:“大哥,我看一个人行,让她当吧。”

    “谁?”

    “四弟!”

    天南星惊异大布衫子会有这样提议。四弟是小顶子,绺子的小胡子称她四爷,他说:“老四怎么行?没立什么功。”

    “咋不行,行!”大布衫子评功摆好地讲做了炮头后的小顶子,冲锋陷阵不含糊,攻打县城她打头阵,他说,“没她那次三江县城没那么顺利拿下来,立了功了嘛!”

    天南星承认炮头确实立了大功,提升必须立功,那样才服众。他坚持道:“论功劳谁能跟你比呢?兄弟,还是你做二当家的吧。”

    “大哥,绺子也不是今个儿有明个儿黄了,拉巴(扶助)起来个岁数小的很必要。”

    “你想得很长远。”天南星佩服大布衫子的胸怀和眼光还有无私,一切从绺子生存出发,不考虑自身得失,“兄弟,这么些年,绺子全靠你支呼着,能有今天有功人是你,不当二当家的我心里亏欠……”

    “大哥,绺子一天比一天强大,得有人率领下去。”大布衫子站在培育接班人的高度讲话,“我搁眼睛观察她,胆量、枪法、马架(驾驭技术)都不错,弟兄们对她信任,她胜任。”

    天南星不再往下劝了,歉意道:“兄弟,你不做二当家的,我心里总是不得劲儿。”

    “大哥,一切为了绺子啊!”他说。

    一个正规绺子四梁八柱要配备齐全。大布衫子不肯当力荐小顶子,天南星看透水香的心思,有意朝一起捏合自己和祁小姐……天南星同意了,增补二当家的是绺子的大事情是喜事,仅次于典鞭(土匪召集局绺同人,共同处理大事的独特行动,如处理绿林败类等。典得起鞭的都是局子大,绺子壮,大当家的人缘好。),说:“选个日子,举行个仪式……要不是差安全,我们请鼓乐班,大家好好乐呵乐呵。”

    “大哥,弟兄们还没喝着你俩的喜酒,一就手(顺便一起)把你们的事儿也办了。”

    祁小姐整天跟大柜睡在一起,虽然没明确她是压寨夫人,众弟兄心里她是。天南星究竟是怎么想的?小顶子又是怎么想的,他们两个人之外没人知道。

    “我俩煮熟饭这么长时间了,就是那么回事了,还办什么。”天南星觉得没必要再办了,是不是压寨夫人名分而已,她已经是自己的一匹马,终日使用着。

    “一定补办,喜事就是喜事,大家的喜事,人人都乐呵。”大布衫子认为喜事还是要办,宣布她是压寨夫人和既成事实的是不一样,名正言顺必要的,“应该给她名分,才公平。”

    “唔,你那样以为?”

    “大哥,这不止是你们俩的私事,”大布衫子想得周全,大柜的女人属于自己的东西,压寨夫人是公众的,关键在压寨,山寨需要压,“是绺子的大事啊!”

    天南星明白这个理,同意补办一次娶压寨夫人的喜事,他问:“做二柜的事情怎么办?”

    “双喜临门!”大布衫子主张一起宣布,既是二当家的,又是压寨夫人,“一起庆贺!”

    簸箕崴子胡子办喜事,没请鼓乐班子。绺子中有大布衫子带过来的花子,水香让他们唱喜歌。

    一个昔日的乞丐今日的胡子敲着一块板子全当哈拉巴——满语,猪、牛、羊等动物的肩胛骨,拴上铜钱,摇动哗哗作响,或直接用硬物击打——抑扬顿挫唱道:

    登贵府,

    喜气先,

    斗大的金字粘两边,

    大抬轿,

    大换班,

    旗罗伞扇列两边。

    掐喜顶,

    贺喜杆,

    新人下轿贵人挽……

    从此,小顶子成为绺子二当家的,压寨夫人,还报了号:大白梨。

    五

    大白梨这个报号有些来历,做了二当家的应该有名号。她对天南星说:“我整个浪儿(全部)是你的,名子你起。”

    “别介(的),名号还是自己起。”天南星说,起名号涵盖志向、纪念意义什么的,“按自己愿望起。”

    小顶子有很多愿望,一时觉得自己没什么愿望。二柜、压寨夫人,囫囵个儿一个人都是天南星的,名号也应该属于他的,想想被窝里他爱采球子,总也采不够。球子——奶子、砸砸……也称梨,他不离嘴吃她的大白梨,于是灵机一动,说:“大白梨怎么样?”

    “大白梨?报号?”天南星惊讶道。

    “对呀,你喜欢大白梨。”

    天南星顿然激动起来,说:“吃梨,吃大白梨!”

    “不,你爱吃咂!”她说。

    被窝内他们说了上面的话,一个胡子二柜的报号在被窝里诞生!怎么理解大白梨都行,可以是一种水果,可以是女人乳房,也可是一个男欢女爱的故事!

    雪花怕自己失宠,总是飞舞飘来,簸箕崴子一夜间被大雪覆盖,找到一处空地都很难。从地窨子的瞭望口朝外望,白茫茫一片。胡子大柜的住处炕很热乎,小顶子趴在炕上凝望破碎的那盏马灯。

    “眼盯它一头晌喽,玻璃你盯就能长在一起呀?”天南星在磨刀石上磨一把短刀,黑红色的石浆不住朝下滴,如同干涸的血,他说,“歇歇吧,看坏眼睛。”

    马灯昨晚没放牢掉落地上,摔碎了玻璃罩,她心疼不已,说:“白瞎了,玻璃碎啦。”

    “哪天到城里修理……”他哄劝她。

    “不好修。”她说不好修有根据,这盏马灯本来是一座德国钟改制的,钟蒙子成为灯罩,它碎了挡不住风,马灯也就不能用了,“我拿它可是当谁?当你!”

    天南星赠给她这盏马灯,或者说因它才渐渐对大柜产生好感,始终把它当成信物。他看出来了,说:“我大活人在你面前,不比一盏灯……”

    “两码事,”小顶子说,“一天看不到你行,看不到它不行。”

    “邪门嘛!”

    小顶子自己也说不清楚,马灯充其量是一样东西,而他是有血有肉的活物。离开他行,离开它不行,特别到了夜晚,在它跟前心就敞亮、愉快。它神奇不止这些,攻打县城时她并非毫发未损,大腿一侧被子弹擦伤,疼痛时见到灯光如同吞了大烟症状减轻,甚至最后不疼。

    黑暗中她忍不住伤口疼痛呻吟。

    “抽口老乌(鸦片)吧。”天南星说,胡子经常用吸食罂粟、鸦片类止疼,很好用很见效,“我柴条子叫(牙疼)用老乌。”

    “掌上亮子。”她说。

    “掌上亮子管打哀声?”天南星奇怪点灯管疼痛,说,“纯粹解心疑吗!”他按她的要求点上马灯,然后她脸贴近它看,神奇不再打哀声,“哦,真顶事儿?”

    “顶事儿!”

    胡子大柜从那刻起发现马灯对她无比重要,神仙一样供奉着,睡觉放在枕头旁……掉地摔坏外罩玻璃,他说:“亮子里有几家钟表铺,他们准能修好它。”

    “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去亮子里?”她问。

    几天前,绺子总催向两个当家的报告,二十多马掌需要钉了,还缺数副马镫。

    “咋整?”她问。

    天南星没想出怎么解决,柳条沟远离城镇,铁匠炉才能干了这活儿。他说:“附近没有铁匠铺。”

    “绺子里不是有会钉马掌的弟兄吗,安排他钉。”

    “会钉是会钉,可是没有马掌、马掌钉,需要打呀!”

    小顶子想了想,说:“我家开烘炉啊!”

    “可你家在哪儿?你都好几年没回家了吧?”天南星说,其实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不该说,触痛她心里的伤疤,“马掌不急,以后再说。”

    “我爹没了,烘炉还开着……我回去一趟,打些马掌带回来。”小顶子说,“顺便给娘送些钱(烧纸)。”

    三江县城内情况不明,她回去天南星不放心,劝阻道:“听说亮子里最近进驻花鹞子(兵),别回去了,不安全。”

    “我会小心的。”她说。

    天南星没劝住,对她不能来横的,压寨夫人、二当家的双重身份,绺子当一半家。他说:“你实在坚持要去也行,我和水香合计一下。”

    四梁八柱召集到一起,商讨绺子的活动,议题两个:打白皮(冬天抢劫);还有二当家进城。

    打劫按季节分,春天——打扬沙子;夏天——打青帐子;秋天——打高粱花子;冬天——打白皮。凡是在冬季里打劫统称打白皮。今冬打什么目前尚无明确目标。他们重点商议二当家的进城,大布衫子建议让孟老道出台大马车,以他家进城买东西为名,载二当家的去,马镫、马掌、马掌钉打好后用车拉回来。

    “最好能打几把青子(短刀)。”粮台说。

    “可以。”小顶子说。

    “你家烘炉打青子行吧?”天南星问,他两层意思,会不会打刀?能不能打刀?

    “没问题。”小顶子说,如此胸有成竹,郝大碗掌钳,为她家经营着铁匠炉,打刀技术没问题,给她打刀照样没问题。

    “孟家出个老板子,我们跟去两个人,”大布衫子说,“啃草子去,负责保护二当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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