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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风声鹤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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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人多嘴杂,容易泄露我们的身份,于是就改为在何洛会的府第里会面。在他的亲自引领下,我们来到后院的一间僻静的房子里,他先是警惕地安排侍卫们将周围看守严密,不准任何闲杂人等接近,方才松了口气,掩上了房门。

    "奴才请豫亲王、摄政王福晋万安!"刚刚关上房门,何洛会就转到我们面前,干净利落地打了个千儿,躬身请安。

    多铎立即伸手将他扶了起来,笑道:"眼下我们也是偷偷摸摸地跑来找你,就不必顾忌这个繁文缛节的东西了,正话要紧,最近盛京这边的情况如何了,在寻找世子方面可有进展?"何洛会先是看了看多铎,接着又望向我,似乎很是踌躇。"现在城里的形势是外松内紧,奴才等进出时经常有鬼鬼祟祟的人张望偷窥。听说这段时间郑亲王和索尼鳌拜等人经常入宫觐见两宫皇太后,具体商议了些什么,却打探不出。至于世子……"说到这里,他面露为难之色。

    我心中一沉,果然,直到现在也没有东青的下落。不过这也不怪他们几个,毕竟偌大的盛京城,要想藏住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况且他们也不能公开进行地毯式搜查,找不到也是正常的。

    叹息一声,我并没有严厉地追问,而是尽量用平和的音调说道:"那就继续查找吧,毕竟这事情也不是能轻易办到的。"多铎接口道:"不过也不打紧,只要咱们过两天捉住了太后的哥哥吴克善,就拿他当人质,相信太后不敢不放东青回来。""什么,莫非吴克善已经来了?"何洛会这下也着实吃惊了,"难怪这段时间宫里面和郑亲王他们没有什么动静,奴才就和巩阿岱他们商议着,怀疑他们会不会准备对我们下手,却想不到他们居然准备了这条驱虎吞狼之策!""是啊,这一点我也奇怪,其实太后完全可以仿效汉朝时吕后的计策,来个'未央宫',直接召你们几个入宫觐见,派几个侍卫就可以将你们全部拿下,根本不需要另外费这些力气,来达到铲除你们的目的。"这个问题的确令人费解,有点像《三国演义》里的段子:大将军何进与宦官势力"十常侍"水火不相容。何进向袁绍问计,袁绍答,应该召集天下兵马入京勤王,灭掉十常侍;而曹操则嗤笑道:"区区几个宦官阉竖,只要交给狱卒就解决了,倘若召各路诸侯入京,恐怕是引狼入室。"何进没有听曹操的话,结果机密泄露,不但自己丢了性命,还直接引发了董卓入京荼毒朝野的灾祸。

    "我看也许可以这样解释,何大人和巩贝子都是握有兵权的将军,手下将士们向来肯听他们号令,如果贸然扣押,肯定会造成盛京守军大部分哗变。到时候九门与皇城一起闹起来,搞不好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我仔细分析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赞同,"想来多半是这个缘故吧。""不知道现在蒙古兵已经到达哪里了?"何洛会神色凝重地问道。

    "距离盛京已经不到四十里,快马加鞭的话,只消三个时辰就能赶到。"多铎简略地回答道。

    何洛会这时也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么快?这样看来他们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肯定是准备在明日奴才等分别去东、西二陵祭拜时下手啊!这可如何是好?"他担心的也正是我们这一路所忧虑的事情,这祭陵可是头等大事,除非天上下刀子,否则必须要按照原定计划出行,任谁也改变不了。

    "若只是奴才自己一人,倒还可以勉强称病,换其他的人去,可是还有巩阿岱呢,总不能两人同时告病吧?"何洛会开始忧形于色。

    "那你们现在手头上一共有多少人马,我指的是可以绝对听从你们号令的。"我现在仍然没有把握,只好先弄清自己手里究竟有多少张可以打出的牌。

    何洛会负责京城卫戍,所以对每个人手里各有多少兵将可以说是一清二楚,他立即回答道:"眼下盛京从九门到皇城,前锋营加上护军营一共有两万一千人。奴才手里的兵已经被抽调走部分在关内征战,现在只有六千多人;巩阿岱那里共有十个牛录的巴牙喇兵,加在一起,不到一万。"多铎听到这里,摆了摆手,"无论如何,你们的兵都动不得。先别说出城祭陵是否许可带这么多兵,就算是可以,人数上对比蒙古兵也处于劣势。一场恶战之后,济尔哈朗他们早已将盛京城严严实实地控制住了,你们侥幸脱身后也是无家可归,难不成还要一直逃到关内去?"我禁不住黯然,眼下的形势的确对我们异常不利,虽然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了如何袭破蒙古大营的办法,但是手里面没有兵,就只有束手就擒或者落荒而逃的命运。

    "这样吧,今晚我立即将推迟祭陵的谕旨伪造出来,暂时拖个一两日,等到阿达礼的大军到达后再做计较。"现在形势紧急,我也顾不得在何洛会面前隐瞒我准备伪造谕旨的图谋了。听到我这个法子,何洛会自是一愣,不过也很快反应过来,毕竟坐着等多尔衮的谕旨送来几乎是没有希望的,看来也只有搞些歪门邪道了。"看来,除此更无他法,也只好先试一试啦!"这时候,我手下的侍卫已经气喘吁吁地赶到,将那个装着重要物品的行囊呈递进来。现在我根本没空,更担心无所不在的细作盯梢,所以不敢轻易回摄政王府,只得在何洛会的府邸里进行这些秘密活动了。

    又添了几盏灯烛,何洛会令下人找来了朱砂,为了不泄露一点机密,他站在书案前亲自帮我调和朱砂。而我则展开其中一张已经加盖了玉玺印章的御用黄纸,平铺在桌案上,紧抿着嘴唇,构思着这类谕旨的措辞。

    正当我提笔在纸上落下第一笔时,门外忽然有人通禀道:"主子,巩贝子来访。"这话是对何洛会说的,何洛会先是朝我望了一眼,得到我肯定的眼神后,他对外面吩咐道:"好,快请他进来吧!"房门开启,仍然是一身官服的巩阿岱匆匆迈过门槛,见到我们也在屋内,他倒也没有惊愕。因为他正是我派人去悄悄请来的,所以从宫里出来就直接奔何洛会的府邸来了。

    "奴才给豫亲王、摄政王福晋请安!"眼下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也自然免了那些繁文缛节的问候和寒暄。等巩阿岱起身落座后,何洛会立即将我们先前告诉他的那些信息和对局势的分析对他叙述了一遍。这个时候,巩阿岱忽然喜上眉梢,一拍大腿,"咳,这还真是神了,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来了!""什么来了?"我们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不会是摄政王的谕旨真的来了吧?"对于这个绝对意外的消息,我们简直不敢相信,也不敢轻易往这上面猜测。

    "正是摄政王下令推迟祭陵日期的谕旨。"巩阿岱立即弯下腰,从靴子里抽出一封明黄色缎面的谕旨,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交到多铎手中。

    多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重大喜讯激动不已,手都有些不听使唤了。他展开谕旨,一行一行地看了一遍,庆幸道:"太好了,太好了,这样一来咱们就能争取到最佳时机了!"接着将谕旨递给我看。

    我接过谕旨,按捺着巨大的喜悦将谕旨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只见上面的大致内容是:八月初一巳时出现了日食,钦天监的汤若望上奏,说是这个月不适合行祭奠之礼,否则大不吉利。朝廷特地下诏,改祭陵时期为下个月初十,云云。

    "王爷果然是料事如神啊!"我禁不住感叹一声。

    我才不相信多尔衮会因为迷信的原因而推迟这次祭陵日期,也绝对不相信汤若望会像那些大祭司一样搞些迷信把戏来蒙蔽上听。毋庸置疑,就在我走后第二天,多尔衮已经觉察出了盛京方面的意图,做出了最为准确的判断,所以立即以汤若望做幌子,打出了这样一张牌。这对于我们的行动来说,可谓神助。

    多尔衮既然能够远隔千里准确预测到眼下局势,那么他究竟有没有进一步布置呢?可惜,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有接到他写给我们这些人的任何一封密信。

    大家犹自感慨一番。我将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你们说,王爷有没有可能已经预料到太后会调蒙古兵进京呢?"多铎摇了摇头,"我看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我哥一贯谨慎。他最多猜测太后可能用济尔哈朗等人的兵力来控制盛京,将咱们的势力全部铲除,才赶忙下了这道旨意。至于他还有没有后招,现在还很难说。"我沉思了片刻,也对,按照日期计算,多尔衮应该在三四日前就已经得知了我们先后从永平、山海关两处调兵的事情,如果他认为太后手里目前动用的牌只有济尔哈朗等人的兵,那么这一万军队加上何洛会他们的九千多人马,确实足够应付盛京的局面了。所以,指望他再抽调军队过来支援,是不太可能的了。

    "看来,王爷已经做了他该做的事,剩下的就该看我们自己的了。"我说到这里,掐着手指计算了一下,"如果不出预料,颖郡王的一万大军明日深夜或者后天拂晓就可以到达盛京,我先前派去的人已经带去了我和豫亲王的手令(其实是我们伪造的"摄政王手令"),杜雷正好是他的手下,肯定唯命是从。这样一来,咱们除去盛京,手头上就有了一万三的兵力,去对付毫无防备的蒙古大军,应该有九成胜算。"何洛会和巩阿岱问道:"那么奴才等是否需要同时有所行动?""你们手下的人就不用调动了,还是原样,继续在盛京守卫,把守住各个城门和皇城要道,严防济尔哈朗等人的军队得到消息,出城去援救蒙古军。"我决定道。若是打草惊蛇,使已经计划好了的事情突然发生变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何洛会思索了片刻,提议道:"奴才以为,蒙古军既然有一万五,在兵力上还要略胜我们一筹,即便是颖郡王他们袭营成功,也必定无法将敌军全歼,定然会跑掉部分敌军,难保吴克善不会混在其中一起逃掉。不擒获吴克善,咱们照样没有和太后谈判的本钱,以奴才看来,不如……"巩阿岱接过他的话,"不如咱们来个双管齐下,明日正好是奴才当值,后日则是奴才的弟弟锡翰当值,完全可以带人直接杀进内宫去,将两宫皇太后和小皇帝一股脑儿捉了,到那时无论是否抓到吴克善,咱们都胜券在握了。"我摆弄着手里的笔,踌躇了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同意。"你们别忘了,世子仍然在他们手里,甚至不在宫中,而是隐藏在哪个人的宅子里。倘若到了关键时刻,他们突然将世子推到刀刃下要挟,我们如何是好?"在丈夫的皇位和儿子的性命面前,我确实不得不慎重再三。皇位这一次夺不成以后还可以重来,可是儿子死了就再也不能复生了。只要一想到东青的安危,我就心乱如麻,觉得心头如同沉重的大石压着,紧张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

    议完之后,已经到下半夜了,巩阿岱正好轮到值守,只好先告辞了。由于害怕惊动了遍布盛京城的探子细作们,我和多铎只得暂时居住在何洛会府上。

    这一夜,寂静得有些怕人,我躺在炕上,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盯着我一样,阴森森的。朦朦胧胧中,似乎大玉儿正悄无声息地来到我的炕前,沉默不语地打量着我,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仿佛已经胜券在握,准备将我一步步引向陷阱……猛地一个激灵,身上禁不住抽搐,我睁开了眼睛。按了按仍然怦怦乱跳的心口,瞧瞧窗外,只见此时已经是晌午了,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一派祥和安宁的气氛。

    我到了院子里,正准备去敲西厢房里多铎的房门,却见房门从里面开了,出来一名脸色潮红、鬓发散乱的女子,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一眼瞧见了我,好像被撞破了什么隐秘一样,连行礼都顾不得,就匆忙而去了。

    多铎掀开门口的竹帘子,走出来站在台阶上伸了个懒腰,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他朝我打着招呼:"嫂子起得这么早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冷笑一声,"不像十五爷,忙活了半个晚上,总得好好歇息歇息。"多铎丝毫不以为意,"一个勇猛善战的男人很需要女人的安慰,少一天也不自在。算一算,我和你从北京回到这里,已经足足有十天没有尝到荤腥了。何洛会很明白我的心思,我刚一回房,就派了个女人来伺候我。呵呵呵,够味儿,害得我直到天亮才合眼。"我知道多铎这种人,很喜欢讲这类不登大雅之堂的话题,我越是答理他,他就越是蹬鼻子上脸。索性给了他一个冷脸子看,"现在都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了,你还有这个心思?""你还真别说,越是有大事临头,就越需要用女人泄泄火气。否则憋闷得要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白天打不起精神来,才更容易耽误大事!"远远地,一名穿了便服的侍卫朝我们这边赶来,到了近前,单膝跪地打了个千儿,"奴才给二位主子请安。"我转头一看,有点眼熟,想起来了,他是阿尔津身边的贴身侍卫。多铎也认出他来了,顿时脸色一喜,"怎么,你们和颖郡王的人马到达辽阳了,今天晚上能赶到盛京?"侍卫回答道:"回豫王爷的话,两路大军已经于昨日在辽阳城会合,不料连日暴雨,辽河水突涨,要搭建浮桥,免不得耽误时辰。预计要延迟到明日下午才能抵达盛京郊外。"我和多铎对视一眼,脸上免不得露出失望的神色来。然而我们知道,阿达礼和阿尔津他们已经尽最大努力了,毕竟为了躲避官道上的探子侦察,他们绕道辽东的群山之间,道路崎岖难行,能有这样的速度,已经是达到极限了。

    等侍卫退下后,多铎略略算了一下,苦笑道:"这时间还真是刚刚好,下午接近盛京,等到天色彻底黑下来,就可以赶到四十里外的蒙古军大营去突袭了。只不过,比咱们预计的刚好晚了一日,不知道会不会夜长梦多。""不必担心,反正祭陵大典已经推迟了,相信只要何洛会和巩阿岱他们一日不出城,不离开自己的军队,太后她们就不敢轻举妄动。"我想了想,镇定地回答道。

    多铎又提出了一个新的忧虑,"可问题是,他们如今大军已至,就算可以暂时潜伏个两三日,也很快会被我们的人得知,到时候一场激战在所难免,太后他们岂能犹豫不决,被我们抢占了先机?""我实在想不出来太后他们究竟还能出什么样的牌。王爷的那封谕旨突然到来,顿时打乱了他们先前的部署,现在他们应该在商议如何改变对策。"我渐渐有一种黔驴技穷的感觉,只能一条一条设想着大玉儿究竟会如何做下一步打算,这个判断可万万不能出错,否则将会满盘皆输。

    多铎迟疑了一阵,分析道:"如果我是太后,首先想要做的就是立即除掉所有在京的异己,尤其是我哥的亲信。巩阿岱和何洛会正好在至关重要的位置上,是眼中钉肉中刺,必须最先除掉!"我点了点头,"应该如此。只不过他们究竟会采取什么方式,着实令人猜测不透。"到了下午,何洛会提前从衙门里回来,向我们打听阿达礼的大军究竟何时才能抵达。得到答案之后,也禁不住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我陡然问道:"何都统,太后那边有什么动静?""早前时候,奴才听巩阿岱派人来说,一大早时,郑亲王等人就急忙进宫与两宫皇太后密商去了。奴才安置在他们各人府外的眼线们也来报,中午时这些人从宫里出来,就各自回府了,再也没有出门,想必已经计议完毕了。"我一时间也没有主意,只得说道:"你们几个这几天出入时一定要加倍小心,提防刺客偷袭--如果太后宣召你们任何一人觐见,我想最好先装病。万万不可入宫,当心太后给你们唱一出《未央宫》。"何洛会先是点了点头,"奴才谨记。"接着又像想到了什么,"不过明日却是礼亲王的六十整寿,将会大摆宴席,在盛京的大部分官员和宗室都会去他府上祝寿的。若是这个前后,宫里突然传召,如何能称病不去?"我一愣,朝多铎望了一眼,多铎恍然大悟,"哦,你不说我还差点忘记了,明日是八月十一,正好是礼亲王的寿辰……只不过这一次我们是秘密回京,自然不好露面了。"我禁不住踌躇起来,思索了一阵,犹疑着说道:"偏偏正是这个紧要关头,就轮到礼亲王的寿辰了,这场宴席的确没有必要称病不去……"结合起今天皇宫里的那场密议,还有索尼鳌拜等人各自回府之后的安静,的确有些不太正常。

    "怎么,你连这个都怀疑,你想到了什么?"多铎问道。

    "我想以太后的谋虑,在这两三天内若是想要有所动作的话,会不会利用这次机会呢?"多铎有点不敢置信,"怎么可能?要是在宫里举行太后的寿宴,也许是场鸿门宴,可如今是礼亲王过寿,他正在颐养天年,是绝对不会蹚这滩浑水的。"何洛会也赞同多铎的看法,"奴才也觉得,礼亲王对朝政方面已经没有半点野心了。他的儿孙们大多都站在摄政王这一边,自己手里没有兵将,难道还能应太后之请,放任郑亲王他们带兵进来大行杀戮?况且席间几乎是在京所有大臣,总不能……"我冷笑一声,"难说啊,越是表面上看起来不可能发生的事,就越是会发生,胜算就越大。你们都是带兵打仗的人,出奇兵而制胜,是上等计策,太后与郑亲王都是老谋深算之辈,岂能想不到这一点?"两个男人顿时脸色凝重起来,"若真是如此,那么我等岂不是陷入了绝大的陷阱?""太后若是个聪明人,自会选择这一计策。你们一个人两个人可以借故不去,然而其他人,还有你们的手下将官如何能不去?若是全部都不去,就等于公开翻脸了,万一是咱们多心,此宴本是太平宴呢?"我感叹着,"太后此计确实高明无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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