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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盛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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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商有一个不成文的风俗,大到天子百官,小到黎明百姓,都会在三月三百花诞这一天一家齐聚,备齐贡品祭拜春神,放河灯祈福。寻常百姓也就是祭拜春神放放河灯,一家其乐融融一番。天子之家有别于常人,无端平添了百十条规矩。

    花倾城哀怨地站在国君、皇后身后的位置规规矩矩地参拜着春神神像,先迈哪条退,磕头时弯腰几分,双手如何放置,早就在挽月阁里被教导礼仪的嬷嬷唠叨了千遍万遍。为显示对神明的敬畏,祭神之前是不能进食的。花倾城此刻又累又饿,淡紫色的面纱掩去了苍白的脸色。之前的伤使她失血过多,体力上根本就应付不了这么多的繁文缛节,心情不免烦躁到了极点。

    “父皇,太子妃似乎有些不适。”

    花倾城正晕着呢,突然听到有人这么说,不免朝他投去目光,见他正朝自己点头微笑,不免好奇地打量起来。

    那是一张与司空朝歌有着几分相像的脸,眉眼不如司空朝歌般线条分明,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用来形容他是再合适不过了。花倾城一眼就认出了他是以“长袖善舞”闻名的二皇子司空禀祀。他果然遗传了戚夫人的美貌,身为男子,竟比身后的宫女还要美上三分,只是眼底噙着一抹邪魅的笑,令人十分不舒服。

    国君年过半旬,俊朗的外表却浑然看不出年龄,风采依旧。贯有威仪的声音响起:“是孤疏忽了,太子妃有伤在身,下面的祭拜就免了吧,先下去歇息,养足精神了参加晚上的国宴。”

    “臣妾遵命。”花倾城巴不得不参加祭神大典呢!不免由衷感激地朝二皇子司空禀祀福了福身,带着自己的宫女退下了。

    “父皇还真是很宠你啊!哼!”路过司空朝歌身边时便听见他不怀好意地冷嘲热讽,花倾城不置一词,高傲地从他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离去。

    “你们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走走。”下了祭神台,花倾城便屏退了左右,独自漫步在鲜花遍开的后花园里。春神宫是皇家供奉春神的地方,前殿是庄重威严的神殿,后院则是名花林立的花园子。时值三月,大地回春,供奉春神的地方自然是更加春意盎然。

    花倾城悠闲地走在花园里,将满园春色尽收眼底。微风拂面,她的心情顿时舒畅起来,忍不住轻轻地踮起脚尖,在原地旋转起来。

    “哎呀……”乐极生悲了……花倾城一得意便忘了自己有伤在身,本来就失血过多容易产生晕眩的感觉,还在原地转起了圈子,结果就是结结实实地摔倒了地上。

    “你没事吧?”

    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挡去了背后融融春日。阳光在他背后,花倾城抬眸时被太阳耀得睁不开眼,自然就看不清楚说话的人长得什么样。

    “都压坏了。”

    花倾城正想着答谢他的关心,没想到那人却匆忙地将自己一把抱起,抱出花圃,将自己放在地上后又马上回到花圃上,心疼地扶起地上被压垮了的一株株花苗。

    花倾城很是意外,连着几日,竟都遇到些莫名其妙的男子,眼前这个更夸张,对美人不感兴趣,反倒担心起那些花来了,不免仔细地打量那人一番。挺拔高挑的身材,刚毅的脸上是不苟言笑的表情,对着那些花,眼底有着一点点的怜惜。

    花倾城看着他耐心地将花苗一棵棵地扶正,将压烂了的叶子、花朵熟练地剪断。这才发现,他原来一身的花匠装束,还随身带着工具。可他的身上,却有一股非寻常百姓能有的特殊气质。花倾城在脑中将满朝官员、皇亲国戚过了个遍,然后试探性地开口道:“尊驾可是大皇子?”

    大皇子司空闵词,生母不详,未满月便被接进当时的弘王府。膝下有子,再加上老国君对司空闵词的喜爱,当今圣上才从那场血腥的皇位争夺战中脱颖而出,被立为太子,后继承皇统。老国君仙逝时,司空闵词才6个月大,自此一直不受国君重视,直至11岁时作了一篇《论边境长治久安》,这才被国君重视,赐名“闵词”。

    民间多有传闻,大皇子的生母是红极一时的青楼名妓,国君出巡时承蒙一夜雨露,此后珠胎暗结,生下了国君的私生子。大皇子与皇上相认,其生母却不知所踪,也无人敢问及此事。

    一心植花的男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十分意外地看着花倾城,也不言语。

    花倾城从他的眼神中领会到他的意思,忙道:“大皇子沉稳内敛,不喜朝政一心放在园艺上,我早有耳闻;况且这后花园也不是寻常人可以出入的,还是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闲杂人等万万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的。”

    “你很聪明。”司空闵词说完,又埋头整理起花圃来,似乎在他眼中没有比园艺更重要的事情了。

    “谢殿下夸奖。只是祭神是大事,殿下怎么没有出席?反而在这……”花倾城还没有说完便看见司空闵词的手微微顿了顿,握着铁锹的手指指骨分明,忙闭上嘴,不再言语。

    花倾城不说话,司空闵词也无话可说,两人便一个干坐着,一个蹲着干着活,互不干扰,相安无事。

    沉默了许久,花倾城看了看天色,已经接近晌午了,一大早起来便没吃过东西,到现在真的是饿得不行了,眼看着自己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便起身,朝司空闵词福了福身,道:“殿下,我先告退了。”

    “等等。”司空闵词总算是整理好了被花倾城摧残过的花圃,一跃从花圃里跃了出来,在花倾城面前站定,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张口便说,“跟我来。”

    花倾城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突然要跟他走?

    “跟上。”司空闵词走了半天也不见花倾城跟上来,便回过头来催促她。

    花倾城怔了片刻,鬼使神差地就跟着他走了。

    许多年后,花倾城回忆起这段初遇的时光时总是忍不住感叹,当日若是没有跟在他身后一步步地走去,这一生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

    花倾城跟在司空闵词身后,七绕八拐地来到一片开满白花的树林里。花倾城顿时被眼前的景色所吸引了。满枝的白色花朵盖住了枝桠本来的面貌,散落的花瓣随风飞扬,像是一场雪,一场花的雪。

    也许就在一阵细雨后,也许就在你无意的一注视间,洋槐花开了,碧蓝的天空下,和着云朵槐树开出那么耀眼的花,开得灿烂而壮丽,满枝桠的雪花,满树的繁华。风轻轻吹起,树上的槐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仿佛下了一场槐花雨,洁白一地显得那么凄美苍凉。

    “给。”

    花倾城闻言低头,不知何时,司空闵词摘了许多白色的小花,摊在臧蓝色的手绢上,越发显得雪白,此时正捧在手心里献在自己面前。

    花倾城不解地抬了抬眸,不明白司空闵词的用意。

    “这是槐花,是可以食用的。”司空闵词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声音也低沉得没有一丝温度。

    花倾城更意外,又问:“殿下怎么知道?”怎么知道我肚子饿了!后半句噎在嗓子眼里没有说出来。

    “你方才一直看天,不是在想什么时候可以吃午膳吗?每年这个时候,午膳都是要等到下午才开的,离现在至少还有两个时辰。”司空闵词不由分说地将手里的东西放到花倾城手上,又补充一句道,“尤其是你,你是太子妃,席间是没有多少机会吃东西的。”

    花倾城想了想,也是,且不说自己还能不能再挨两个时辰,即便真的到了席上,挂着太子妃的头衔,那些大臣的家眷,那些后宫的嫔妃,这个一言,那个一语的,光是应付她们,别说吃东西了,就连喝口水的机会都不知道有没有!

    这么一想,花倾城便坦然地接受了司空闵词的心意,挑了棵粗壮的槐树,掏出自己的手帕铺在地上,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安心地吃起槐花来。白色的小花含在嘴里有种清新的花香,仔细一嚼,甜甜的!花倾城也不客气,很快便把手里的槐花吃完了。虽然不能够吃饱,但是暂时充饥还是没问题的。

    “谢殿下。”花倾城起身,盈盈一拜,感激地向司空闵词福了一福,轻轻一笑眸底生辉。

    司空闵词有些失神。花倾城这一笑,尽管面纱挡住了她的容貌,可她的眼睛竟美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你很美。”司空闵词毫不避讳地赞赏道。

    花倾城大方地接受了赞美,浅浅微笑道:“容貌是父母给的,殿下称赞我的相貌,我想,开心的该是我的父母亲吧!”

    司空闵词冷酷的脸上淡淡一笑,没有说话,转而看向满园盛开的槐花,神色迷离。

    花倾城跟着司空闵词的目光,也将注意力放到了满园春色上,一时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槐花,在民间代表着春之深爱。”不知过了多久,司空闵词深沉的嗓音突然打破了沉静。

    花倾城看过去时,只见他一脸的迷恋,似乎是寄托着浓厚的感情。

    “深爱?这世间,真的存在深爱?”

    花倾城不敢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由爱故生怖,由爱故生忧;若离于爱者,无怖亦无忧……”

    司空闵词刚说完,花倾城便忍不住道:“无忧无怖的日子固然清静,可却是一塘死水,没有任何意义。”

    “你的意思,你是想要一份真爱?”司空闵词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花倾城也不扭捏,大方地承认道:“这有何不妥吗?”

    “最是无情帝王家……”司空闵词撂下这句话,冷冷地看了花倾城一眼,大步离去。

    花倾城站在原地目送司空闵词离去,突然发现他的背影与那日阁楼上的匆匆一瞥十分相似,可仔细回忆起那日听到的声音,又不像,一时间思绪混乱,理不出头绪来。

    “太子妃好雅兴,在这儿赏花呢!”槐树后出现一人,花倾城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参见三皇子,三皇子吉祥。”

    “太子妃错了,本王是和硕王,你该拜见和硕王千岁。”

    司空朝歌故意鸡蛋里挑骨头。花倾城一看他就来气,不客气地顶了回去:“说起辈分,我是未来的太子正妃,太子是君,王爷是臣,哪有君拜臣的道理。”

    “你别忘记,你还没过门!”司空朝歌反驳道。

    “臣妾不敢忘,可臣妾更不敢忘记,9年前,国君一纸圣谕诏告四海,无论将来太子是谁,我花倾城都将是大商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司空朝歌语噎,憋了半晌道:“你最好祈求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让本王当上太子。否则,本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了你这个太子妃,将你贬为庶民!”

    花倾城漫不经心地答道:“国君正当壮年,立太子还早得很,就算真的要立太子,殿下就那么自信可以登上太子宝座?”

    “本王文武双全,比大哥有担当,比二哥有气魄,太子之位除了本王,还能有谁?”司空朝歌狂妄得不可一世。

    花倾城突然被司空朝歌一身的自信震慑到,有些赞赏地看着他,第一次没有反驳他。

    司空朝歌等了许久都没听到花倾城的反驳,不适应地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正出神地望着自己,心头突然漏了一拍,然后又突然地心跳加速起来。

    “无双也是这般骄傲的。”提起自己的哥哥,花倾城神色放松了许多。

    司空朝歌心底暗骂了几声自己没出息,然后若无其事地问道:“花无双?公子无双?”

    “嗯,公子无双,这些年,哥哥的名号响遍天下了呢!”花倾城有些小女儿般的骄傲,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越发衬得她绝美的容貌璀璨夺目。

    “本王听说过。”司空朝歌极力地强迫自己不去看旁边的花倾城,免得被她的美色迷了心智,故作淡定地说道,“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他剿灭雁荡山十八寨山贼的事。大家都说他是百世不出的将才,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能力不在大将军之下。”

    “当然,无双从小就很聪明。”

    “你怎么老对自己的哥哥直呼其名。”

    “那又怎么了?我们是双生子,他就比我早出生那么一刻钟,更何况,无双都不在意,关你什么事!”

    “你!你!无知妇孺!”

    “臣妾还是妙龄少女,断然是和妇孺扯不上关系的,殿下的眼神可是不好使?”

    “你!你!圣人有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可惜那位圣人已经作古多时,否则他定会亲口告诉殿下,他所说的难养的女子定然不是臣妾这般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女子!”

    “你!你!你!可恶!”

    才消停了片刻,两人便又杠上了。

    花倾城不让分毫地瞪着司空朝歌,司空朝歌开始时还能与她对视,可惜不消片刻便败下阵来,丢下一句:“好男不与女斗。”便气呼呼地走了。

    花倾城好笑地看着司空朝歌恼怒的模样,阴郁的心情一扫而光。每每与他斗嘴,总是其乐无穷啊!看来,往后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的嘛!这么想想,花倾城忽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太子妃,太子妃……”

    花倾城隐约听到宫女太监们的呼唤,便应了一声:“我在这儿。”

    “太子妃,总算找到您了!”领头的是国君身边的贴身太监殷吉祥,只见他一脸着急地参拜道,“奴才参见太子妃,太子妃吉祥。”

    “公公免礼,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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