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三四章 开心

一旦到她有时间来反复思考，艾尔莎就会在原地踏步。

    这一步，迈出去就不能后悔。

    正当灰发姑娘摇摆不定，纠结的情绪都快将她淹没的时候，她听到了一道软软的童音。

    “你是……姐姐吗？”

    顺着声音，艾尔莎回头望过去，她的身后站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

    刚才出神得太专注，她竟然都没有发现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男孩儿穿着运动服，手里拿着几本书，戴着一个红色的鸭舌帽，在门口暖色的灯光下映出露在外被帽子压得翘起的棕色发丝。

    他的皮肤很白，微微抬头，眼睛专注地看着艾尔莎，又用自己软软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你是姐姐吗？”

    艾尔莎愣愣地嗯了一声，突然心里软了一下。

    她曾经有两个弟弟，从未交谈过，甚至不知道名字的弟弟。

    如果……如果……他们，是不是也会这样，软软地叫她姐姐？

    艾尔莎不知道。

    她只是在这一刻彻底下了决心。

    十来岁的男孩儿个子不高，他走到艾尔莎身侧的时候明显看得出她比艾尔莎还要矮一个半头，让一直身高处于底层的艾尔莎暗爽了一秒钟。

    男孩儿认真地看着艾尔莎，把右手揽着的书交到左手，然后认真地伸出右手来，对着艾尔莎开口：“你好，我是彼得，彼得·帕克。”

    艾尔莎小心翼翼地递上自己的，因为暴露时间较长而微凉的手触碰到了对方温暖的掌心，那只不大的手掌竟然也暖了她。

    “你好，我是艾尔莎，艾尔莎·萨伦。”

    灰发姑娘笑了起来，她的唇角上扬，露出几颗牙齿，眼睛弯起，笑得小彼得也忍不住笑起来。

    男孩儿的笑容顿了一下，眨眨眼：“你，可以等我先进去，等一下再敲门吗？”

    如果是真的有惨痛经历需要被寄养的敏感孩子，可能会因为这样的话而想太多。但艾尔莎不会。

    她的笑意还挂在唇角，轻声应了好，捏了捏和自己交握的小手。

    小彼得收回自己的手，一边侧头看她，一边按响门铃，又冲着抱着花站远一点的灰发姑娘笑了笑，脸上几颗雀斑都生动起来。

    艾尔莎看到门被打开，暖黄色的灯光照到门口。站在门口的小彼得被一位看起来就很有活力的女士抓了进去，门啪得关上。

    会发姑娘在原地跺了跺脚，又蹦了蹦，缓和身上的僵硬。在快速默数一百个数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左手抱着那束花，右手轻轻敲响了帕克家的大门。

    门瞬间就被打开了。

    暖暖的灯光映入艾尔莎的眼睛，让她不由得闭上眼。下一秒，砰地一声，艾尔莎睁眼就看到漫天的彩色纸带，洋洋洒洒在她身旁头顶飘落。

    艾尔莎愣在门口，嘴巴微张，看着站在最前方手里拿着彩带喷桶笑容腼腆的小彼得，还有站在他身后面带笑容看着她的本与梅。

    梅长得很漂亮，她的笑容也很热情，给了艾尔莎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很开心你能来，”梅的眉眼都带着笑意，接过了艾尔莎递上的鲜花，又给了她一个贴面，“你好艾尔莎，我是梅。”

    艾尔莎脸颊微红。

    她喜欢这个暖暖的房子，喜欢房子里的人。

    “我……也很荣幸，”她小声说，“能收到邀请……认识你们真是太好了。”

    艾尔莎是真的很喜欢他们。

    她也有一种用来辨认人的本能，这一家子的热情她感觉得到。从一开始就从本身上体会到的温暖，在这座房子里，满满都是。

    晚餐很丰盛，不大的餐桌摆的满满当当，主餐沙拉牛排甜点之类的应有尽有。艾尔莎被分配在主位上，那个椅子背上还系着一个漂浮的粉红色气球，一看就是为小女孩儿准备的。

    艾尔莎看着坐在对面，一口一口乖乖吃着土豆泥，时不时抬眼偷看她的小彼得，笑弯了眼睛。

    她现在出门不带空间箱，只是带了一个小小的包，装着些必备的物品。她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袋巧克力，歪着头伸出手：“彼得，谢谢你的欢迎仪式。”

    男孩儿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接过巧克力，小声地说了句谢谢，然后动作飞快地含了一块儿到嘴里，看得梅头疼：“……你还记得你的蛀牙吗？还吃甜食啊，彼得？”

    小彼得飞快地捂住嘴，眼睛还停留在对面的艾尔莎身上。

    艾尔莎站起来，对着那一家人鞠了一躬：

    “……如果不嫌麻烦的话……接下来的几年，我就要麻烦你们了。”

    她做出了决定。

    艾尔莎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的是对是错，但她知道，如果现在不做出这个决定，她才会后悔。

    最终，这一晚上艾尔莎是睡在帕克家的。

    纽约的治安并不算好，深夜出门成年男子都可能遇上抢劫，更何况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儿。

    本和梅不知道艾尔莎其实是有自保能力，任谁都不放心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独自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更别说离得还有些远。

    帕克家是独栋的两层楼，虽然不算十分大，但给艾尔莎准备一个房间总是可以的。

    艾尔莎看着被梅布置一新的客房，心里暖洋洋的，暖得她的鼻头都有点酸。

    “梅……谢谢你。”艾尔莎抬手揉了揉鼻子，有些羞涩地笑了。

    “欢迎来到我们家，”梅又给了她一个抱抱，“我和你本叔想的一样，过去的就过去了，我们知道你经历过很多，但没关系，你现在有我们。我们是一家人了。”

    灰发姑娘扬起唇角，眉梢都带着柔和的笑意：“梅姨，谢谢你。”

    她学着彼得的叫法，叫得梅心更软。

    “你可以搬到我们这里来，”她轻轻叩叩房门，“房间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随时都可以来，我也可以为你做点好吃的什么的。瞧你，多瘦。”

    艾尔莎吐了吐舌头：“……我已经长了快八公斤了。”

    离开森林的艾尔莎和现在的艾尔莎，身高差了八厘米，体重差了八公斤。

    虽然她不像蜜罐子中泡大的女孩子那样，主要的烦恼就是自己的身高体重，但作为一个爱美的女孩子，艾尔莎已经不得不面对这一惨痛事实——体重是需要控制的。

    女性一辈子的痛。

    艾尔莎在出森林的时候明显营养不良，其实现在是恢复了正常的身高体重。只是她要是真的放开了吃喝还不继续训练……迟早要被夏洛克嘲讽。

    小姑娘又忍不住舔舔嘴唇。

    梅姨非常懂得小姑娘们的烦恼。她看起来还很年轻，心态更年轻。她拢了拢自己的长发，俏皮地对艾尔莎眨眨眼：“没关系，你还在长身体呢。”

    “进去看看，喜欢吗？”梅姨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可以看出，夫妻两人一定是非常用心地准备。窗帘床单都是可爱的风格，还为她准备了书桌与衣柜。简单却满是心意。

    甚至书桌上还摆着几本书和一个手工做的钢铁侠摆件，一看就出自小朋友。

    艾尔莎不知道这家人为了今晚邀请她来到底做了多少准备，但看着这个房间，甚至床上准备好的睡衣，艾尔莎感动得简直快要哭了。

    他们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还很陌生的艾尔莎。

    “不用拘谨的，”梅看着艾尔莎，笑着说，“这里就是你的家。”

    他们互相道了晚安，艾尔莎换了睡衣钻进暖暖的被窝，手里攥着那颗红星。

    窗帘已经拉上，房间里黑漆漆一片。她小声自己对自己说话：“你啊……我快要去找你了，你要等我。”

    她停了片刻，房间里只有她安静的呼吸声，然后继续自言自语：“到时候带你来见本叔和梅姨，他们应该也会喜欢你。”

    她自己先笑出了声。

    “晚安巴基，”她闭上眼，“等我。”

    然而，晚安说早了。

    她听到小心翼翼的脚步声，那属于孩子的脚步声停在了她的门前，然后是轻轻叩击门板的声音。

    “艾尔莎？”

    她听到了刻意压低的童音。

    灰发姑娘眨眨眼，下床去打开门。

    卧室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睡衣光着脚，抱着枕头披着被子，还戴着个睡帽，棕色头发乱翘的小彼得。

    他似乎在害羞，脚趾都在乱动。

    大约是经过了漫长的心理斗争，最后理智被一直以来的希冀打败。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在客厅露过来的灯光下折射出星子一样的光。

    “艾尔莎，”交换名字之后他就这样叫了，“你可以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面对那么一双眼睛，艾尔莎觉得她能讲十个故事！

    她顿时笑眯眯地说好，点开了床头的小灯，和彼得两个人一起躺在床上。

    下一秒艾尔莎就后悔了。

    她……不知道该讲什么故事。

    睡前故事艾尔莎完全不知道。或许曾经也是有人给她讲过童话的，但现在让她讲故事，她根本没有主意。

    最后她只能干巴巴地讲了一个她读过的小说……女主人公是尼基·希特。

    对，破案故事。

    艾尔莎的语言表述并不太好，在作家笔下明明生动又跌宕起伏的精彩故事被艾尔莎说得还不如夏洛克上课的水平。

    但是彼得非常给面子。

    他陷在被子里，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还是打起精神给艾尔莎的故事发表了一点点小小的意见。

    艾尔莎看着昏昏欲睡的小彼得，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故事哄人睡觉的功效还是可以的。

    彼得的声音越来越小，再后来大约就不是和艾尔莎对话，而是在自言自语。

    “我没有了爸爸妈妈，但是我有本叔和梅婶。”

    “嗯。”

    “……我很爱他们，他们也很爱我……”

    “嗯。”

    “……我有姐姐了……”

    “……”

    “乔治的姐姐会送他上学。”

    “……嗯。”

    “珍妮特的姐姐会教她写作业。”

    “……”

    “凯恩的姐姐会把欺负他的人揍一遍。”

    艾尔莎：“……”紧张。

    “凯恩的哥哥还会给他撑腰让他去欺负别人。”

    “……嗯。”

    “艾尔莎？”

    “我在。”

    “本叔和梅姨很喜欢你。”

    “我知道。”

    “……我也很喜欢你。”

    “谢谢？”

    “我会努力的……你会留下的对吗？”

    “……乖。”

    她小心地把被子给彼得盖上。

    “你也晚安。”

    ***

    艾尔莎满足了彼得的要求。她起得早早的，陪着梅准备了早餐，然后牵着彼得的手一起去上学。

    啊不，她是去送彼得上学，虽然是由彼得带路。

    彼得·帕克正在读小学六年级，因为长得瘦弱，性格也不是很活跃，家庭条件也只是一般，在学校并不太受欢迎。

    不过今天，彼得·帕克就差大摇大摆地走路了，有姐姐撑腰的感觉很不错，他简直想向同学们炫耀，他现在也是有帮手的人了！不过懂事的彼得最后还是在校门口向艾尔莎告别。

    他看着艾尔莎的眼满是期待：“晚上我回家，还能看到你吗？”

    艾尔莎忍不住去摸了摸他乱翘的头发：“那，晚上见？”

    “晚上见！”

    他往学校里跑，艾尔莎看着他的背影进了教学楼，侧头看向陪着他们来的本叔。

    “我们现在去找阿曼达吗？”艾尔莎眨眨眼。

    本耸肩：“我得先去请个假，或许你愿意陪我？”

    艾尔莎对他笑：“当然。”

    灰发姑娘穿得还是昨天那套衣服。她看起来很淑女，跟在本叔身后看着他办那些手续，直到她在文件上落下艾尔莎·瑟曼莎·萨伦的全名。

    她现在正式成为帕克家的一员了，监护权转移，监护关系持续到她成年为止。

    阿曼达很喜欢这个女孩儿，做好登记之后送了她一个笔记本，扉页写着几句鼓励的话：“希望你以后越来越好，孩子。”

    胖女人的神情温和：“上帝保佑你。”

    除了监护人的问题得到解决，艾尔莎还得到了一张银·行卡和一纸文件。里面的具体内容是关于她所能继承的财产。

    萨伦家只有她一个人，萨莎那边没有亲属，父亲这边祖父祖母也早已相继去世。虽然说遗产税是一大笔，但最后到艾尔莎手里的仍剩一点钱，还包括两套位于家乡的房产，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遗物，大部分都写在文件里，等艾尔莎有时间自己回去处理。

    艾尔莎不缺钱，虽然她没想好要不要回去，但至少现在没有卖房子的打算，只能先搁置了。

    不过这些暂时不重要。

    她和本叔约好了晚上会回帕克家去，现在要先回公寓去。

    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淅淅沥沥竟然下起雨来。

    艾尔莎用手包遮在头上挡了一点雨，走到楼下发现了那可怜兮兮正在淋雨的摩托车。

    灰发小姑娘摇头晃脑，发出感叹：“……我就说下雨怎么办，对吧？”

    然后她站在门前，一脸惨不忍睹，偷偷用能力打开了门锁。

    “……我怎么回家都跟做贼似的，”艾尔莎舔舔嘴唇，“贾维斯，我回来了。”

    贾维斯已经等她很久。

    “艾尔莎小姐，未成年人不应该夜不归宿，”贾维斯的声音带着点说教的意味，“也不应该和父亲赌气。”

    大约他的数据库还以为艾尔莎是和托尼·斯塔克闹了别扭才在这里的。

    心情一级棒的艾尔莎才不会被贾维斯的话说得不开心。她笑嘻嘻的：“没关系的贾维斯，辛苦你了，还在帮我处理数据。现在有结果了吗？”

    谈到正事，另外两个计算机屏幕突然亮起来。上面密密麻麻闪过一堆艾尔莎完全看不懂的数据，最后闪现一堆照片，定格在九头蛇的标志上。

    “资料不足，关于九头蛇的内容很多是机密，艾尔莎小姐的权限也不够。”贾维斯说道，“根据输入的地名和最低级的要求，现在无法确认哪一个地点存在可疑基地。”

    艾尔莎摸着下巴：“那单说概率呢？”

    屏幕上数据掠过，换了一个界面，依次列着地名，后面跟着一些文字总结和概率数字。

    艾尔莎的目光扫过，停留在第一个，显示概率百分之五十七的地名那里。

    斯维尔。

    贾维斯给艾尔莎解惑：“斯维尔隶属于大都会，虽然相隔一段距离但行政管辖权还在大都会。数据概率分析，在大都会管辖的范围中，只有处于边缘地带的斯维尔有存在九头蛇基地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