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

    牧野杉菜的内心十分纠结，无数种心思糅合杂在一起，但她知道那绝对不是开心的意思。

    朋友变得漂亮，应该毫无心里想法的去祝福她，并且由衷的希望她变得更好才对，但是眼瞧着道明寺司对三条樱子如此的喜笑眉开，那种发自心底喜悦的表情，宽厚的，温和的，是面对自己时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样子。

    这个男生之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抱住了她，说过对不起。

    哪怕用了暴力，哪怕那些人原本就是他找过来特意对付她的，但是道明寺司最后还是挺身而出救了自己。

    她以为他对她有感情的，像朦胧的光影，在黎明和黑暗之间交替。

    没想到最喜欢如此的不堪一击，正如三条樱子所说，道明寺司对于牧野杉菜不过是一时的兴趣想要玩弄一下感情，就刚好看到了她这个穷家女，桀骜不驯，一身反骨，所以兴起了想要征服她的欲望。

    牧野杉菜表情阴晴不定，最后看着三条樱子委婉的拒绝了道明寺司的邀请，反而和她待在一起。

    女生的心理是很容易变化的，三条樱子这么做，反而让牧野杉菜心头涌起自责。

    明明道明寺的眼里只有她，没有给自己留一点地方。

    “杉菜，你看我没有骗你吧，”三条樱子眼中是旗开得胜的熊熊野望，可是却被她掩饰在无害的示弱之下：“男人都是多变的，他只会不停伤害你，因为你的与众不同而生出的那些一星半点的感情很快就会被两人相处生出的那些摩擦给耗尽，到时候，他还是英德学园的F4，而你呢？你该怎么办呢？杉菜？”

    牧野杉菜本能的想拒绝听这些话，可是理智却告诉她对方说的的确是事实。

    她腾不开心神去回答三条樱子，只能勉强的笑了笑：“抱歉，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可以吗，不过还是谢谢你，樱子，是你让我看清了道明寺的真面目。”

    三条樱子说：“没事，毕竟我们是朋友。”

    碍眼的人都走光了，三条樱子对着向自己大献殷勤的男生推说自己不太舒服，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即便还依依不舍，但他们很快就服从了美人的要求。

    玻璃窗上反射出的女人脸，分明还是三条樱子自己的。

    干净的窗户上反映着身后有一个女人朝她走过来，三条樱子掐着栏杆的手一紧，收拾了一下表情，不慌不忙的回过头。

    巧巧在三条樱子面前站定。

    一双眼睛跟安检的扫描仪一样，从头到脚的来回扫荡，好像要穿透她，要看清了她的皮子底下装的是一副什么样的灵魂。

    这种忽如其来的认知让三条樱子莫名有些不安，她很快掩饰下情绪：“请问，这位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巧巧的眼神分明柔和，一点也没有刚才的犀利：“我就是觉得你长得和我之前认识的一个女生很像，所以特意的来看一看。”

    三条樱子半是自傲，半是不屑：“想来你的那位朋友应该是一位美人了。”

    “我有说那个女人是我的朋友吗？不过是来我摊子上买过东西的一个客人而已，长的怎么样嘛，我也不知道，毕竟整了那么多次容，也看不出原来什么样了。”

    她竟然认得她！

    三条樱子心里紧张：“我个人还是不太欣赏整容这种行为，毕竟我这个人比较怕疼所以也没有尝试过。”

    巧巧一笑：“这样啊。我觉得也是，毕竟你这张脸可不是整容能整得出来的。”

    其实要说三条樱子的相貌和她的模样相似有十成十也不对，就像古代的人类因避讳皇帝名讳而将名字里相同的字改成其他，神明的容貌也是生而有定不容侵犯的，一个毫无灵力的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长成神的样子。

    眉眼鼻梁，嘴唇依稀还能看得见前些日子三条樱子已经被优化过的五官影子，熟悉的人还是能够辨认出来。

    她的眼睛虽然同样璀璨明亮，但是却不经细看，仿佛妆带了美瞳之后的效果，而不比兽类天生的金瞳。

    每一样，每一处，都在她原有的基础上大大升调过，美到极处，便美得相似。

    只是巧巧的脸上从来都不会出现如三条樱子脸上哀婉羞怯的神色，她从来认为只有软弱无能的女人才会时时刻刻露出这种表情，好像在向人乞求垂怜。

    看着这张脸上摆出这种好像被欺负了似的表情，她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终究内在的灵魂实在太过卑微怯懦，因为对自己的相貌不自信就将生活里所有的不幸归咎于外表。

    须知相由心生也是有道理的，她小白花的气质让容貌降下了一个品格，虽然远称不上东施效颦，却最多也只能说是一个高级的赝品。

    巧巧的眼睛里倒映出像汽车尾气一般浓郁的黑色气团，可是实际上该出现黑色雾气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

    三条樱子的身上，分明有一团极其浓厚的怨气包裹在她的周身，可是她却毫无所觉，反而沾沾自喜以为得了天大的好处。

    和妖怪做交易纵然一时就能够见效，不管是财富权势，还是长相外表，只要向妖怪提出请求愿望都能很快的被实现。可实际上不过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真正有良心的妖怪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自古以来就没几个，有良心的那几个全变成传记传说被拼命吹嘘传播，更多的是用心险恶想从人类身上榨取精气的妖怪。

    只看这一时辉煌，不用人干涉，不久之后它就会自动衰退垂败。

    巧巧忽然冷下脸：“这张脸用得还好吗？”

    用别人的脸，原本不干她的事情，妖怪走妖怪的道，她也不是什么除魔师卫道士，看见有妖怪作恶就非要将对方赶尽杀绝不可，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自愿才能成立，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对方死活都和她无关。

    可是三条樱子千不该万不该用了和自己相似的脸，她讨厌自己的脸上出现这种恶心的神色。

    三条樱子差点失态，想要装作无知：“说什么啊你？这张脸那张脸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是很快她就闭上了嘴，心里升起了浓浓的防备，一般的人谁会联想到这种事上，对方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有什么本事能力能看穿她的变化。

    她不就是一小摊主吗？说不定根本就没有认出自己，只不过是在这里胡乱猜测罢了。

    巧巧不太耐烦：“你装什么傻呢。”

    三条樱子下意识捂上脸：“你想对我这张脸做什么？”

    哟，这么快，就是她的脸了。

    心里掠过一丝冷意，巧巧脚下往前移动了两步，又听见有人说：“怎么忽然跑到这里来了？”

    三条樱子有些意外的看着来人：“你是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点头：“嗯，你好。”

    他的目光并没有在三条樱子那张美绝人寰的脸上有过多的停留，迹部景吾低下头，对她有些头痛：“一个没看住你就到处乱跑，peter都比你听话多了。”

    “我喜欢哈士奇。”巧巧拽住他的袖子，扯了扯：“不然你帮我养一只吧。”

    哈士奇那种狗，迹部景吾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我养了，那你做什么？”

    “我云养啊。”

    一听就知道她是在东扯西扯，迹部景吾随便几句话就带开了话题。

    三条樱子适时的捂唇轻咳嗽了一声，迹部景吾总算想起现在旁边还有个人。

    不好太忽视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他好歹现在也算冰帝的外在代表：“那么这位小姐，请尽情的享受宴会吧，待会有抽签舞会，请提早到舞池等候。”

    三条樱子目中似含光：“谢谢……请问你们两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吗？”

    迹部景吾拍了拍巧巧：“当然，走吧。”

    他这句离开说的如此轻巧，而且目光也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就好像她三条樱子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生罢了。

    从前相貌普通一点，被当成路人，无视掉也就算了。

    可是现在呢，对方不过是一个长相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生，凭什么完全忽略掉她？

    三条樱子眼看两人携手离开，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忽然叫住迹部景吾：“迹部君，你知道你女朋友晚上都在霜叶横丁干什么吗？”

    迹部景吾回头：“她在那里做什么？”

    巧巧看过去：“我也很好奇。”

    三条樱子说不出口了。

    对方斜睨过来，嘴角勾着，眼神寒的像淬了毒的刀子，要一刀一刀的剐下她的皮。

    三条樱子回了神，笑得讨好：“没什么，只是之前在那里逛街买东西的时候正好碰到她，没想到还挺有缘的，竟然在这个地方又见到了。”

    巧巧拉住迹部景吾：“走吧。”

    识相的，就自己老老实实，她也不介意让三条樱子享受一下临死前的断头饭。

    那妖怪已经很饥饿了。

    ***

    栖息在三条樱子体内的妖怪是一只镜妖。

    它不过就是一个妆台镜所化，因为集聚了相貌不美女子所生的怨气，所以成型。

    日本大部分妖怪变强的方法就是通过吞噬其他妖怪或者吃掉人类，只是前者不简单，后者同样也有顾及。

    但是对于镜妖来说，这方面的麻烦就少了许多，它不需要真正的杀死谁来获取精气，只需要依靠女人变美的欲望，给她们想要的容貌，让她们接近身怀气运的男人，以此来汲取变强大的力量。

    通过邪恶的力量，将其他人的相貌转接到宿主的身上。

    三条樱子是镜妖见过的，求美之心最强烈的女人。

    它不惜耗费力量，按照记忆里曾经见过的最美丽的模样，给她塑造了一张脸。

    可三条樱子却不甘起来。

    原本以为道明寺司是自己一生的执念以及痴缠，可是在拥有一张美丽的容颜之后，三条樱子才发现对方不过如此罢了，她现在有许许多多更好的选择。

    在这个宴会上，比道明寺司要出彩的人并不在少数。

    大概人都有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心理，三条樱子忽然觉得，迹部景吾要是能对自己笑就好了。

    三条樱子望着不远处的两个人，迹部景吾拿着一个盘子，在宴会桌上精挑细选了几样食物毫不避讳其他人眼光的给那个女生喂食。

    从前没有这张漂亮的脸蛋时，三条樱子总是觉得如果有了一副好看的五官，大抵所有人都会注意到自己，喜欢上自己。她是有内涵美的，只是缺乏一副好的相貌作为敲门砖。

    可是到现在，三条樱子却忽然发现，有些事情好像与长相无关。

    她无意识的笑了笑，一错眼发现好几个男生羞怯的注视。

    索然无味。

    可她心里又燃起斗志。

    不可能没有用的，只要对方品尝过了精美的筵席，一定不会再想碰糠咽菜。

    不能辜负这张脸，三条樱子看着玻璃窗上完美的轮廓，有些痴傻的抚着脸庞。

    道明寺司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迹部景吾也是。

    ***

    整个大厅的光都黯淡下来，只照亮舞池。

    之所以舞会采用抽签的模式就是想加强几个学校交流，而不是本校的人和本校的人跳舞，这样就有违初衷了。

    不过为了绅士风度，每个男生在进场之前都得到一个标号，抽签跳舞是由女生来抽，抽到谁就和谁跳舞，由女生抽签，这一点是学生会后来临时更改的，因此也没有人告诉迹部景吾这件事情。

    巧巧摊手：“我总不能拿着号码对对方说对不起我不跟你跳舞了，这样人家多不好意思。”

    迹部景吾自身难保：“哼。”

    他本来还打算和巧巧跳第一支舞。

    迹部景吾忽然想起：“你会跳舞吧？”

    “不会啊。”

    “那就好……什么你不会？”

    迹部景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连简单的交谊舞都不会跳吗？”

    好歹冰帝也是有过类似的舞蹈教学，就是为了面对这种场合，要是一点都不会的话，迹部景吾反而开始担心和她一起跳舞的男生，估计会被踩的很惨。

    他忍不住看了眼巧巧脚下的七厘米细跟高跟鞋。

    这么一脚下去，对方得升天吧。

    好在巧巧又说：“也不能说完全不会吧，交谊舞不是很简单吗，诶我知道，男的，搂着女的的腰，女的，搭在男人的肩上。”

    跳舞这种事情，简单的很，不就是你后退一步，我就前进一步，你前进一步，我就再后退一步，踩着节奏走不就得了。

    迹部景吾对她的描述皱了皱眉，可是好像也没说错什么，最后纠结：“要不然……你开场的时候多踩几脚，让人知难而退。”

    这完全是为了对方着想，一支舞曲好歹也有四五分钟的长度，真的把一支舞全跳完，对方估计脚早就废了。

    他绝对没有任何私心。

    巧巧乐了：“好啊。”

    舞池的灯光亮起，已经轮到了冰帝的女生上台抽取号码，巧巧踩着一双细高跟，摇摇摆摆的让人觉得她下一秒就会摔倒，可是她的路却稳健的很，总是在往地上跌的前一刻立马扭正了腰。

    摇摇曳曳，这么一走一扭，身态袅娜，仿佛风里枝上花，风姿绰约。

    忍足侑士戳戳迹部景吾：“看哪，你的情敌也多起来了。”

    他饶有其事：“大概现在的人都喜欢这种猫一样的调调吧。”

    迹部景吾横他一眼，目光审视，批判。

    “她就是在走高跷。”

    巧巧上了台，学生会的人大概看在她是迹部景吾的女朋友，不知道是出于好心还是坏心人让她做了冰帝抽签的第一个。

    一个密封的箱子，巧巧把手伸进去摸了摸里面的东西，感觉有什么咬到了自己，她不动声色的捏住它，伸出尖锐的利爪插进它的身体里。

    主持宴会的女生问：“准备好了吗？”

    巧巧把摸到的纸条拿出来：“好了。”

    她留了号，风姿百态的下了台，抽到的号要的男生全部抽光才会公布，眼下还有英德的女生没有抽签。

    迹部景吾看她手里的纸条：“多少？”

    巧巧把纸条收起来：“我还好奇你会被谁抽中呢？等你被抽中之后再说吧。”

    秋千花的时间并不多，两人等了也没多久就开始公布号码。

    台上的主持报：“冰帝织羽樱奈，34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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