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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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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液呛入喉咙, 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 呛咳起来。酒液顺着下巴往下淌, 白衬衫也染得斑驳, 白净的脸颊涨得通红, 可他的眼睛却依然明亮而倔强, 殊不知这种高傲的模样越发惹人想要攀折。

    苏晗瑾的力气在渐渐消失,他想自己此刻的模样一定很狼狈,否则吴董不会笑得那么得意。剧烈的挣扎加速了药效扩散, 他的大脑忽然变得迟钝起来, 视线像蒙了层纱,眼底的一切都显得光怪陆离, 耳边的声音忽近忽远。

    苏含瑾眨了下眼, 试图看得清楚些,些许泪花挂在眼睫上,越发可怜。吴董的脸在眼前放大, 抽象可怖地笑着,呼吸间难闻的酒气喷洒在他脸上,苏含瑾绝望地闭紧了眼睛。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包厢里地震般地颤了下。吴董几人转头看去, 那扇雕花实木大门被人从外头踹了一脚, 很快,又是一脚, 从门中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了一道裂痕。

    吴董惊疑不定, 对保镖使个眼色, 一个保镖将苏含瑾拖到了洗手间里,反锁了门。

    苏含瑾忽然被丢在地上,脸颊贴在冰冷地砖上,冻得一个激灵,稍稍回了神。外头有人在说话,声音也是隔了一层,仿佛是吴董在说话。

    “救命……”苏含瑾意识到这是自己唯一的求救机会了。他努力发声,可是喉咙仿佛被棉花堵塞了一般,只有微弱的气声。他手撑着地面想要爬起身,却始终无法挪动。

    门外有争辩声,隐约夹杂一抹格外悦耳低沉的嗓音,即便模糊也令人心潮起伏。苏含瑾的眼眶一热,身体里猛然迸发出力气,抓住身边的什么东西随手一扯。保洁用的拖把横倒,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吴董狡辩的声音顿时哑了。有脚步声急促靠近,有阻拦声,争执声,最后是门被拉开地声响。

    苏含瑾昏昧视野里出现了一道高大身影,那人拨开迷雾,自耀眼光芒中俯下身来,华美面容如天神降临:“卫葭。”

    “沈千阳——”苏含瑾嘴唇动了动,湿漉漉地眼紧盯着来人,透出不自知的委屈。下一秒,他被一双结实手臂稳稳抱起,温暖怀抱和特有的草木香包围了他。

    苏含瑾紧绷到极致的那根弦骤然松开,他知道,自己安全了。苏含瑾满脸满身的酒液,衬衫上染得大片粉色,皱巴巴地揉成一团,像是受尽委屈的纯种猫,一身光滑美丽的皮毛都弄脏了,揉乱了,总是神采奕奕的眼睛也失去了光芒。

    他迷迷糊糊地往沈千阳怀里缩,像婴儿一样把自己蜷缩起来。

    平时总是神气又骄矜的人,此刻以这样示弱的姿态躲进他怀里,沈千阳却没有丝毫的愉悦和得意。他只知道,看见小骗子一身狼狈,神色仓惶地蜷缩在地上,用那双蒙上雾气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那股滔天怒火令他自己都感到震惊。

    “千阳,这几个还没解决呢。”左念秋饶有兴致地看着沈千阳抱出的人,他堵在门口,吴董几人进退不得。此刻慢悠悠出声提醒。

    苏含瑾视线模糊看不出来人长相,但单凭那一身浪荡气质,他就知道此人跟沈千阳交情匪浅:“好歹你是个明星,你带人先走,我来就行。”

    “我来。”沈千阳吐出两字,眼神狠戾得像是领地被侵犯的雄狮。

    沈千阳将苏含瑾放到沙发上,便转身看向了吴董几人。他背影高大,肌肉紧绷,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暴戾之气。

    苏含瑾一离了沈千阳的怀抱,便不安地伸手想拉住他。左念秋却挡在了苏含瑾的面前,笑道:“暴力镜头,小孩子不适合看。来,我喂你喝一点热水。”

    苏含瑾被左念秋扶起靠在他怀里,一杯热水送到唇边。他这会儿越发昏沉,只本能地觉得有沈千阳在,自己不会有危险,便张口喝了。

    左念秋的嗓音很好听,清泉般抚慰着苏含瑾:“喝下去药效就被冲淡了。”

    苏含瑾勉强又喝了两口,缓了缓,视线里的雾气渐渐散开,他转头向沈千阳看去。

    沈千阳已经结束战斗,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沈千阳不动手了,用簇新军靴一脚接一脚地踹着地上的人,骨骼折断的声响伴随着惨嚎,骇人又可怖,锃亮鞋面上沾染着乌黑血迹。

    “……”苏含瑾被这血腥场面弄得胃里翻涌,忽然捂住嘴。

    “吐到这儿!”左念秋手忙脚乱踢过垃圾桶,苏含瑾只呕出一口清水来。

    “你没事吧?”左念秋紧张地扶着苏含瑾,冲沈千阳急道,“别打了,他有点不对劲,快送医院吧!”

    沈千阳眉心还带着未褪的戾气,几步抢过来抱住苏含瑾,眼神里已经满是担忧:“你怎么了?他们喂你什么了?”

    “白色的……粉,在酒里。”苏含瑾恹恹地告状,光是说出这几个字就要耗费他不少力气。

    沈千阳登时目眦尽裂,揪起烂泥般的吴董:“你给他喂药?!”

    “没有……不是,那就是一点助兴的药。他很漂亮,我没舍得这么快玩儿坏……”吴董被打得满脸是血,一股脑把自己的心里话全倒出来了,“饶了我,饶了我……”

    沈千阳厌恶地将他摔回地上,狠狠踹了一脚。吴董口鼻出血,倒在地上瑟瑟发抖,那模样越发不堪。想到他刚才想对苏含瑾下手,沈千阳就恨不得碾死他:“玩儿?本少爷让你这辈子都玩儿不了……”

    左念秋也厌恶地嗤了一声:“人渣。”

    只是那吴董被打得不成人形,左念秋拉住沈千阳不让他再打下去,把苏含瑾推到他怀里:“行了,先把人带回去,找个医生看看。这种人交给我处理。”

    沈千阳犹不解气,但软绵绵的人一入怀,他天大的火气都消弥无踪,只剩下心疼。他脱下外套把怀里人兜头裹紧,抱着离开了。

    苏含瑾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再睁开眼,看到的是沈千阳从这个角度看去也很英俊的脸,他们依然在车上。

    “难受吗?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到家。”沈千阳摩挲着苏含瑾的脸颊,不带丝毫轻薄意味,只是单纯地想要让他好受一些。苏含瑾脸颊滚烫,透出两团病态的嫣红,嘴唇却是白的,像失了水分的花。

    苏含瑾惦记着最要紧的一件事:“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还有脸说?”一提起这个,沈千阳忽然生出了火气。

    要不是他在楼道里等迟到的沈念秋,恰好听到他们剧组的人经过,嘴里还谈论着这件事……

    那年轻男人的语气愉悦而恶度:“那个吴董最喜欢卫葭这款了,长得面嫩又一脸清高,他这次可算是攀上大腿了。”

    “听说吴董玩儿残过好几个,是真的吗?”

    “那卫葭脾气那么臭,他不会闹起来吧?”

    “怕什么,又不关我们的事,卫葭是自己来的……”

    沈千阳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是怎么维持着理智,没有当场弄死那几个人,而是逼着他们交代了苏含瑾所在的包厢位置。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恰巧,此刻的苏含瑾恐怕……想到这个可能性,两人都是阵阵后怕。

    “你怎么一直抖?“苏含瑾有些晕,气若游丝地吐槽他。

    视线里,沈千阳唇角带笑,那眼神却是透出了几分可以称之为心疼和难过的情绪。他俯下身来,将苏含瑾结结实实裹在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蹭了蹭,这是一个极度保护的姿态。

    他听到沈千阳的嗓音沉沉落下:”是你在发抖。……没事了,别怕。”

    苏含瑾被他的体温暖着,寒颤渐渐平息下来,他眼眶发热,在眼泪掉下来之前将脸藏进了沈千阳的胸前。自变成卫葭以来,他就一直四处碰壁,蜜罐里泡大的小少爷,将前二十年积攒的苦一次尝了个遍。

    人人都要欺负他,看不起他。现在连他一直以为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也要骗他害他。苏含瑾努力压抑的不安和凄惶终于开了闸,他贴在沈千阳的心口,像在外受尽欺负的孩子终于回了家。

    比起平时的撒娇撒泼,这样无声的眼泪更要人命。沈千阳衬衫贴近心口处很快被浸湿了一小片,烫得他狠狠一疼。他忽然想到演过的偶像剧里有句滥俗台词:你一哭,我就想杀人。可他心里的暴戾都在刚才发泄了出去,此刻只剩下那些最柔软,最甜美也最令人感到酸楚的情绪,杂糅在一起。

    可没等他仔细厘清自己的心情,车停了。

    司机训练有素,替他拉开车门,并不敢去看后排的两人:“少爷,到了。”

    沈千阳松开苏含瑾先下车,苏含瑾立刻呜咽了一声,揪住他的衣摆,不安而依赖地看着他。

    沈千阳立刻俯身抱住他,低声哄了许久,嗓音温柔:“我们到家了。”

    “家?”苏含瑾迷糊地感到自己被抱着走进了一间别墅,又向楼梯蜿蜒而上。再次睁开眼,他已经被人放在了浴室的洗手台上。

    沈千阳背后是巨大的落地玻璃,他背脊健壮而宽阔,自己乱糟糟的萎顿在他肩上,两相对比何等惨淡。

    “别撒娇,先坐起来,把衣服脱了。”沈千阳扶着他,伸手脱了他的外套。

    “不要……“苏含瑾攥住自己的衣襟,猫儿眼里流露出警惕。

    “你身上这样不难受吗?先洗个澡……我不碰你,我保证。”沈千阳意识到什么,他松开苏含瑾:“我给你放水,你自己洗。”

    满满一缸热水,冲刷掉了身上黏腻而刺鼻的酒味,沐浴露的香气跟沈千阳身上的是同一种,苏含瑾舒服地趴在浴缸边沿。说是苏含瑾自己洗,他身上没有力气,全程还得沈千阳帮忙。他又凶得很,不配合,好容易把他洗干净,沈千阳比洗了十只猫还要狼狈。

    吹干头发,又换上沈千阳的睡衣,脏兮兮的流浪猫终于又变回了那副漂亮的模样。深蓝色睡衣映得皮肤越发莹润,只是大了许多,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沈千阳替他挽起袖口,苏含瑾已经困得东倒西歪了:“醒醒,回房间去睡。”

    苏含瑾趴到沈千阳的背上:“背着去。”

    “好。趴好了。”沈千阳把人往上托一托,背着回了房间,在私人医生惊恐的注视中若无其事地把人放到床上。

    他不知道苏含瑾到底吃了多少药,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只能找自己的私人医生来检查。

    医生替苏含瑾仔细诊断过,又抽了一小管血液——抽血的时候苏含瑾藏着手死活不让抽,沈千阳在旁边哄了许久,又拿眼睛瞪着他,仿佛他那一针下去会抽走他一升的血似的,可以说是非常肉麻了:“这药物具有麻醉加催/情的效果,不是du品。具体有没有副作用还要等血检过再说。”

    “这个,能化验出结果吗?”沈千阳递出一个空掉的小塑封袋,是他在茶几边捡到的,他收了起来。

    “可以。残留物足够了。”医生小心地将东西收好,回头却见沈千阳坐在床边,手肘支在膝盖上,眼神关注地看着床上睡着的人,像是恶龙守着自己的宝藏。他从小看着沈千阳长大,从未见他对任何人和事物这么上过心。

    床上的人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闭着眼,肌肤白嫩,发如鸦羽,眼底浅浅一抹绯红,也不见得是绝色,怎么教沈千阳这么另眼相待?

    医生暗自感叹,提了箱子正要走,沈千阳冷不丁道:“他吃了这药,不发泄出来对身体不好吧?憋着会有副作用吗?用不用外力帮忙?”

    他一边说,眼睛已经发了光,满脸透着“你快说是啊”的期待,信息素要是泄漏出门窗,能教十条街外的小零们集体疯狂。

    “……病人需要休息!”医生啪地合上箱子,怒气冲冲地走了。现在的年轻人!

    医者仁心!半梦半醒的苏含瑾只来得及在心里赞颂一声,便枕着沈千阳的手,彻底陷入了梦乡。

    苏含瑾睡了很长的一觉,期间有许多光怪陆离的梦,不过始终有一双深邃眼眸注视着他,用温柔的眼神保护着他。他终于从梦境里挣脱出来的时候,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仿佛刚结束了漫长的旅途。

    苏含瑾眨了眨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一个不认识的房间里。不过看这装修,他就可以断定这是沈千阳的私宅。身上盖着深蓝色的被子,柔软而轻盈,带着一股好闻的阳光的气味,还有沈千阳的味道。

    他轻轻掀开被子坐起来,不小心带到了床头的一个相框。苏含瑾捡起来一看,里面是两个少年,肩并肩站在海边,笑容灿烂。

    他一眼就认出了十几岁的沈千阳,另一个有些眼熟,不就是包厢里的那个?这相框有些年头了,与房间里的陈设装修格格不入,显而易见它对主人的重要程度。

    “醒了?”沈千阳走了进来,他穿着家居的麻料衬衫,灰色长裤,看着英俊清爽:“在看什么?”

    “对不起。”苏含瑾条件反射地道歉,有些不好意思地把相框放回去:“我不该乱翻的。。”

    “你第一次对我这么礼貌,我都有些不适应了 。”沈千阳笑起来,随意看眼相框:“我跟左念秋在夏令营拍的。你昨天见过他。”

    “左念秋,是他啊!”苏含瑾记了起来。在《玲珑锁》剧组试镜时遇到的人,长得很美,“他是你的朋友?他去试镜了,也打算出道吗?”

    “对。就是他昨天找我出来吃饭。要不是他,你现在……”沈千阳说到一半脸色微变,略带生硬地转移话题,“怎么样,我们青梅竹马,你吃醋吗?”

    “吃你个大头鬼。”苏含瑾没注意他前半句,听到最后一句,忽然像被人一棍子敲中了脑门,小脸阵红阵白,啪地把相框拍倒了。

    沈千阳大笑起来,极亲昵地揉了把苏含瑾的头发:“放心,我跟他不来电。”

    “关我什么事。”苏含瑾气呼呼倒回床上,直接卷成个寿司,心情down到了极点。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左念秋长得真是很漂亮,跟沈千阳又是青梅竹马,沈千阳的那个白月光会不会就是他?苏含瑾努力回忆上辈子有没有看过左念秋的电视剧和新闻,却没有半点印象。

    而且,就算不是左念秋,也终将会出现。他更气的是自己居然因为这个既定事实而生气了!

    沈千阳扯了扯被子,好笑道:“开个玩笑,真生气了?就你这脾气,除了我,谁还受得了你。”

    “受不了你就走啊。”寿司闷声闷气道。

    “你现在可是在我的床上,让我走去哪儿?你这样我会以为你……”沈千阳笑意愈深,倾身靠近。

    “你别过来……”吴董靠近自己时那股让人背脊发麻的感觉又出现了,苏含瑾猛然变了脸色,“走开!”

    沈千阳只当苏含瑾又在闹脾气,扣住他的手腕,可苏含瑾的挣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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